慕翎

  【五十六、回乱葬岗】

明面上的曲谱翻阅完也没看出什么异样，蓝曦臣忽想起曾带金光瑶去过禁书室，一众人抱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念头再次翻找着，果然被蓝湛看出端倪。

那是本东瀛秘籍，里面有一页被撕，缺口极其规整，若非蓝湛发现曲调前后衔接有错漏，怕是很难发觉。薛洋委实等的有些无聊，拿本书正扣在脸上打盹儿，听见他们讨论说找到了，薛小流氓一时睡迷糊，睡眼朦胧醒来揉着眸，倒也将他知道的悉数讲出来。

“反正矮子以前都是借我的手去杀人，有时候他也会通过旁人，我比较喜欢直接一击毙命，除非真正惹我的才会吊着玩儿，就像那时帮他灭了云梦的一所花楼，后来又帮他找了一群女人艹死了金光善，要不是我有本事控温宁，又如何在常家满门被灭的情况下全身而退。此番他也给了我锁灵囊，还有你这狗怂和含光君的踪迹呢。不过嘛，从你们踏入义城开始，我才彻底和金光瑶断了联系，咱们要抓狐狸尾巴，不太容易，夷陵老祖现世，可比他敛芳尊杀人要有趣的多。魏无羡你个蠢货！我薛洋本就是流氓，背着骂名不少，你他妈的非跳出来做甚？！这下好喽，还拉个含光君下水，我这个‘莫玄羽’呐，算是和夷陵老祖与含光君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喽。”

“还敢说这个？要不是你逞英雄，我至于抛头露面吗？什么双修沾染气息全都是屁话，敛芳尊不傻，他很明显就是对着那个眼生的蓝家弟子而来。”

没有避讳薛洋几乎讲了实情，毕竟此番也算是和金光瑶撕破了脸，金麟台芳菲殿密室里他金光瑶眸中杀意清晰，到底是为了利，互利共生，无利，只能看谁玩儿的过谁喽。

正这样想着薛洋侧首便看见蓝曦臣表情有些不敢置信，正欲再继续说话的薛洋忽然被魏无羡的问题问的一愣。

“倘若阴虎符被他拿着，再被复原应该会很可怕吧，最近有没有哪里传言什么闹走尸的？”

“阴虎符…我没复原它，半块，应该没什么用处罢？虽说我不能保证他身边有没有旁的鬼修者，可我知道，除了我，无人再复刻成功过。我初次实验的地方就是在那所花楼里，不过终归是复刻的，一次性就报废了，倒是效果不错。”

这阴虎符本就是夷陵老祖魏无羡研究出来的，薛洋这话亦是真，之后乱葬岗相遇便悉数被封印，虎符也不知何时失踪，终归还缺证据，那不如走一步看一步，遂笑得狡黠再次勾着魏无羡脖颈，薛洋全然不顾还有姑苏双璧在场，已然极快于魏无羡那薄唇上轻啄过笑露虎牙道。

“反正他们肯定会四处找咱们，莫玄羽的献舍之术到底让夷陵老祖重新归来，咱夜猎看看风景，泽芜君去盯着点‘那边’，辛苦含光君跟着，一条绳子上的三只蚂蚱，自是谁都跑不了呐。”

‘那边’自是指的金光瑶，到底蓝曦臣是他金光瑶的好二哥，演戏要演全，隐忍的三弟，露狐狸尾巴自是不会这么快。

算是暂时确定，这个聂明玦的头肯定被转移了，阴虎符下落要查，那肯定哪里乱就去哪里，难得沉下脸色的蓝曦臣还是放蓝忘机一道儿跟随薛洋魏无羡出去，且蓝曦臣也需要给‘夷陵老祖扮做蓝家门生’之事一个合理解释，封恶乾坤袋里装着聂明玦独缺脑袋的尸体也一并交给蓝曦臣，毕竟魏无羡他们一路带着确实不方便，再加上现在金家、蓝家都有问题，江澄又向来独行，这乾坤袋里毕竟是聂明玦，最后便由蓝曦臣交到聂怀桑手里。

在看到云深不知处门口的那头花驴，薛洋是委实笑得非常大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苹果？魏无羡你起名字的水平真高，这里好多兔子啊！”

“它喜欢吃苹果，就喊它小苹果咯。多贴切啊。”

抓一只兔子薛洋正抱怀里顺顺毛，那兔子扑腾乱跑非常不听话，轻啧一声修长手指捏了兔子耳朵，看着那双红色兔眸，薛洋笑得甜腻却轻启唇威胁着。

“这么不乖啊，那不如吃红烧兔头如何？”

“这是蓝湛的兔子，我都不敢吃，你还敢吃。”

听到有人怀疑自己的取名能力，魏无羡有些不服的反驳了一句，到底兔子被抓时眼尖的魏无羡见身边蓝湛眼神明显不对，走过去伸手抱住兔子，摸摸那白兔绒毛便放了。

“既然夷陵老祖现世，我们就回‘老巢’夷陵去看看，阴虎符在那里被我毁了一半，也是我和阿洋相遇的地方，指不定能找到些许关于虎符线索，而调查赤锋尊死因的事儿，还得靠泽芜君了。”

再听得乱葬岗这三个字，薛洋陡然浑身一震，连兔子被接过都不甚在意。毕竟那时的薛洋本只是想去探宝，反而因此和魏无羡纠缠不清无法分离，现在是‘回去’，怎好好的为什么多了个蓝湛？将视线从他们二人身上略过，一黑一白，恍惚和宋岚与晓星尘重叠，竟似那样般配，薛洋一时有些迷茫：这种多余的感觉从何而来？

“乱葬岗啊，也好，去，为什么不去。”

冷哼一声不着痕迹往旁边退几步，薛洋也没多等什么，淡淡敛了笑，取出莫玄羽脸皮再次戴好，自顾自的先行往外走去。

下山的路很长，薛洋明显总想着法儿躲那两个家伙，魏无羡也知薛洋是个心思重的，见他戴上莫玄羽的脸皮，但是各种行为举止都不‘莫玄羽’，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我不开心别惹我’的气息，略无奈失笑，侧首冲蓝湛示意不好意思，这便摸出来颗糖扔进嘴里，几步走过去将薛洋拉进一边的树林里。

胡思乱想的薛洋其实很不开心，他知道他只是个流氓，要什么就抢什么，可乱葬岗那段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确实格外平和，亦收敛起这身戾气。薛洋和金光瑶之间是利、而和魏无羡便是你情我愿。那像魏无羡亦爱笑的晓星尘终归不是魏无羡，可薛洋不知蓝湛蓝忘机又缘何总会横隔在他和魏无羡之间。

直到薛洋察觉他被按在树上，那张莫玄羽的脸皮被撕下来扔到一边，薛洋才后知后觉发现被魏无羡吻住。清晰察觉到舌头撬开牙关将糖果渡来与唇舌纠缠，糖果在二人舌间来回滚动，本来准备踢出去的腿堪堪停下，也不再做多余反抗，噬甜的小流氓倒也任魏无羡这样亲近，良久才被放开正听得句。

“阿洋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并非我胡想。魏无羡，你和我都是一样倔得要死的家伙，我们之间有什么？上过床而已，反正你说话不算数，那我也没拦着你去和别人上床。再者说我他妈拦下‘夷陵老祖回来’的事实都不可以？你是觉得我薛洋比不得你厉害？还是我他妈的活该就这样不配与你并肩？”

鼻尖泛酸薛洋只觉得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过一个拥抱，且被人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好，缓缓伸手臂抱紧了眼前的魏无羡。

“是，含光君蓝湛多厉害啊，名门正派更是世家弟子楷模，我薛洋就是一小流氓。宋岚那么犟的死人脸他妈的刚见面就先赏我一剑，凭他蓝忘机点个头，几个字一解释，宋岚就肯弯腰鞠躬，连金光瑶都有个无条件信他的蓝曦臣…我呢？我为了寻你这流氓兔残魂又花了多久？就差割肉放血也要同他蓝忘机抢，哈！也是，‘莫玄羽’身侧跟着含光君，我薛洋连个脸都没有。我有时候甚至会想——为什么我小时候遇见的是常慈安，而不是你？魏无羡，我不喜欢蓝湛，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你说我蛮不讲理也好，说我无理取闹也罢，总之、有他没我。”

面对薛洋突然巴拉巴拉说的话，魏无羡听的有点儿懵，此番被薛洋抱住，魏无羡也下意识习惯性将薛洋搂揉进怀里。

伸手在薛洋背部轻轻抚摸着，魏无羡知道薛洋小时候受的苦太多，后来受到的误会太多，可此番听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总把我魏无羡和他蓝忘机扯到一起？魏无羡不理解薛洋缘何会这般想，却也知要给薛小流氓承诺。

是以拉住薛洋的左手，魏无羡持那只有四指的手绕过太阳纹烙印抚上左胸膛心脏的位置。

“你是小流氓，那我魏无羡就做个老流氓，陪你一起。就算全世界不理解都无所谓，我们可是道侣啊，我心悦你。因为我们很像，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肆意张狂的我们、你没有人教，那就我来教，有什么错，我来认。我拿蓝湛当兄弟的，他就像江澄一样，我对不起江澄，亦对不起蓝湛，可我不想亦不愿也不要对不起你。”

话至此魏无羡伸另手抚上薛洋脸颊，凑脑袋来在薛洋唇间印轻轻一吻，四目相对时魏无羡才发现薛洋眼眶泛红，似乎除了床事间见他哭过，魏无羡几乎很少见倔强的薛洋露出这种样子，爱怜在那似猫儿般水汪汪的眼角落吻。

“我们回乱葬岗吧。回我们的家。不需要莫玄羽的存在了，薛洋站在夷陵老祖身边，最为合适。”

“好，回家。”

弃猫再被原来那个人捡回去，便只会依赖他。额间互抵时薛洋缓缓闭眸掩去泪意，他本来不信任何人，却会无条件信任魏无羡。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轻咳声响，薛洋这才发现蓝湛竟和温宁皆出现站在一旁，明确知晓不论蓝湛对魏无羡是何态度，魏无羡注定不会给予回应。

心满意足笑露虎牙，薛洋还是捡起地上的人皮面具把玩。

“还是让莫玄羽‘活’着吧。某人既然敢拿薛小爷玩儿游戏，那么好啊，看谁玩儿的过谁。反正他没证据证明，我亦没证据，敌明我暗，不是更有趣？”

语调微扬薛洋的态度无可谓不嚣张。毕竟薛洋从来都这么狂妄，在魏无羡面前难得多愁善感些，而他更是对自己狠，对旁人亦狠的存在，猫儿收起利爪，化身为狼，幽深瞳眸盯紧了猎物，那便不死不休。

将莫玄羽的脸皮戴好，薛洋这才平复了心情和他们一众人往乱葬岗方向走去。

而薛洋也在此期间和魏无羡挑明，温宁脑袋里的锁魂钉其实比宋岚脑袋里的更厉害，薛洋也是借那这些东西探查魏无羡扮做莫玄羽的时候所发生了何事儿，直到那日锁魂钉被取出才断了联系，薛洋不得不去寻金光瑶找线索。

其实温宁并非不听薛洋的，而是薛洋不知道要用温宁做什么？给金家当杀人机器？光是薛洋手底下做出来的凶尸都抵半个温宁强，是以那也算薛洋保护温宁的一种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