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翎

【二十八、家】

华灯初上，月亮又走过几许，常慈安于酒肆内点了客房，抱着一坛酒，步伐有些踉跄般进入房间，酒意微醺，明日便准备回常家的常慈安放松了身心抱着酒坛继续喝，浑然不知——

熟人大限将至。

循着追踪粉痕迹，很快两道玄色身影停在一方窗后，三只纸人皆轻飘飘落于屋顶，数双猩红瞳眸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红光。

但见薛洋伸出左手，黑色手套将手拢了严实，轻晃掌心少许，降灾已稳稳入掌，随便也似兴奋般围着一旁魏无羡转圈圈。

“好了，你们怎么也来了啊，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吧。”

轻抚剑身少许，魏无羡倒也采取散养方式，彻底不管随便，只是走至薛洋身侧，抬手轻拍其肩膀道。

“阿洋，现在，我们都听你的话哦。”

小虎牙在月光下笑得甜腻，薛洋却反而轻松跃至屋檐，微偏头用下巴点了点那三个纸人，继而阴沉了目光紧盯屋内。

“我可否离开夷陵一天？或者师父随我一同去也行。栎阳，准确来说是——我要随那家伙，一起走，送礼就要送大礼，自是要很多人一起欣赏才好嘛。一天之后，准时回来。”

“阿洋尽管去，我就不陪你了，那我在伏魔洞为阿洋备好酒酿圆子，等阿洋回家便是。”

不知为何，‘家’之一字出现，竟让两个人同时微征良久。

薛洋没想到流氓兔竟会放了他，而此时薛洋倒也不想离开乱葬岗，不仅好奇这酒酿圆子是何滋味，更是想留下来和魏无羡学更多鬼术。

魏无羡亦未曾想过这虎牙少年竟连离开都要打报备，且自然而然说出‘家’，赤色凤眸不禁暗淡少许，却很快再次泛起光亮。

右手微抬打个响指，三只纸人皆颔首，继而恭敬冲紧挨而坐二人俯身行礼，魏无羡刚刚收回手，薛洋已卸掉手套，左手独独缺了小指，并起三指亦打个响指，纸人姑娘们立刻桀笑着夹阴风从窗户飞入常慈安房间内。

“师父这结界设得也蛮快的，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真是好极了，一点儿也不聒噪。”

“为师的徒儿，哪个敢损？老鼠自是不要乱叫才好，省的平白听着糟心。”

屋檐上二人互相打着哑迷，屋内常慈安尚还处于醉酒状态，两只纸人姑娘立在窗前，常慈安只当是有仙子夜半私会，还一次来了两位，遂眉眼弯弯向二位‘姑娘’靠近，下一瞬，常慈安左臂已成种极其扭曲姿势折向身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能见常慈安痛苦万分张着嘴，所有声音皆似卡在喉间，本该痛呼出声，仍温热舌头却已被某一姑娘挥手化刀俎直直切断。

窗户忽的打开，月光透过窗沿，将窗外黑影笼罩得更加模糊，可常慈安为了‘活’，伸出右手努力摆出副求饶姿态，猛然睁大双眸，下一瞬，但见降灾出鞘，银光闪过，常慈安这伸出来的右手手掌已整整齐齐被切断，森然白骨清晰可见。

“呐～可还记得有个小孩儿帮你送信，不过为了一盘点心，最后却只得了一顿打？甚至被那车碾过手？而且正是这手握着马鞭打的高兴…想来常家主贵人多忘事，定然不记得，没关系，总会有人记得的。哦，对了，这里还没有‘看客’呢。”

裹着饴糖甜腻嗓音夹杂无法抹去恨意，薛洋将染血剑尖在常慈安痛得近乎扭曲脸侧轻拭，降灾剑身轻晃少许，故意‘抖’一下将常慈安脸侧划出血痕，鞋底于地上舌头踩过撵碎，微倾身将那扭曲的左臂掰直。

垂眸看着常慈安左手，生生扭下其小指打量，忽的想到什么般，又折下其右手小指。薛洋一张染了血迹小脸瞬间漫上笑意，露着小虎牙蹦蹦跳跃到魏无羡身侧，将手中两根小指剥皮只剩下筋骨，还未说话便觉脸上有温热指腹抹过。

“怎的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送阿洋份礼物，这骨节，给为师一柱香时间，将其做成骨笛赠阿洋，再教你御尸之术，可好？”

“好极了！正好两个，你我师徒二人，一人一只，呐呐，流氓兔师父，我还没‘玩儿’够，一会儿玩够了再来取。”

一听‘礼物’二字，薛洋随手将手中之物塞到魏无羡掌心，再次转身往常慈安方向走去。

以往舌头都会用来泡茶喝，此番敛目看了看那滩‘烂泥’、正是常慈安血肉模糊的舌，刺鼻甜腻血腥气息，已然让薛洋晶亮瞳眸亦开始漫上赤色。

掂了掂掌心中两根尚还连着筋的小指骨节，魏无羡替薛洋抹去脸上血渍，微弯唇角宠溺一笑，柔和了目光看着虎牙少年，轻甩衣摆已盘腿坐好。

知陈情笛此刻在江澄手中，到底少了件趁手控尸武器，轻咬下唇取精血于指尖，不出一柱香时间，两根如玉以人骨为原料而制‘笛’已完成，非哨而是笛，奏响可御尸，小巧两根骨笛正乖巧静卧于魏无羡掌心。

常慈安早已涕泗横流只剩呜呜气若游丝之样，一双浑浊双眸遍布血丝，缺了舌，断了指，后背处还有那八岁左右纸人男童，一下又一下蹦跳，不仅挤压着为剩不多肺部空气，还在后背处留下数道又痛又痒伤痕。

而薛洋仍不慌不忙将降灾放在一旁，刚松手，降灾已自发追着散养随便消失了踪迹，微不可查抽了抽嘴角，薛洋快速恢复笑容，露着小虎牙依次折断常慈安剩余八根手指。

丢几根给不远处两位纸人姑娘，‘咔嚓嚓’类似咀嚼声在房间内响起，诡异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