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翎

  【五十一、孔明灯】

前后脚到达姑苏，正是山脚下的彩衣镇。

这里有魏无羡太多回忆，那几个小辈们随后到达也如鸟雀般去集市逛，蓝湛还是决定先行一步回云深取入门令牌，提前约定山门口碰面时间、毕竟蓝湛另外也需提前和蓝曦臣请示说明情况。

其实这来时路在蓝湛听得薛洋说魏无羡不会剑术，正欲说些什么的蓝湛已然因为魏无羡略摇头示意再次噤声。他好像什么都懂他，可他此番却无法给他回应，唯剩浓浓亏欠与愧欠。

独剩戴着莫玄羽脸皮的薛洋和陌生普通人脸皮的魏无羡时，各有猜测的二人先都有些沉默，漫无目的在镇上乱逛，不止薛洋猜这事与金家有关，魏无羡也越发笃定和金家脱不开关系，但是漏洞太多，还不能确定，忽想起来重要的事儿，便用食指挠过薛洋掌心。

“对了阿洋，阴虎符在哪里？昨儿脱光你，都没有发现。”

“阴虎符？我把它吃了，你脱光我自是看不见呐。”

笑嘻嘻出言打趣，实则薛洋是再考虑——奇怪了，这虎符什么时候不见的？似乎义城这几年里，压根没见过，金光瑶后来也未曾提及虎符，莫不是那时候被围困，被哪个捡走了？还是落在金麟台了？本不想瞒那魏无羡，略微思索番薛洋倒也消了玩笑意难得严肃般启唇。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那年聂明玦要求金光瑶处理常家灭门之事的罪魁祸首，本来只是乱棍打出金麟台，没想到被一群所谓的名门正派围攻，断了薛小爷的腿…啧，反正他们不出三日也会死，我这不是后来就被晓道长救到了义城。况且我去找他要锁灵囊的时候他也没提及，所以啊，我也不知道虎符到底是在金麟台还是被那群人捡了。”

到底快速收了音，抬指揉揉鼻子薛洋只希望魏无羡没听出来断腿之事，忽的想起什么来继续补充了句。

“至于所谓的鬼手，现在应该也算有些眉目了？你们有什么线索？又搜集到什么了？分尸？这是要多大仇多大怨呢。”

“断腿这事为何现在才告诉我？现在还会疼吗？把你腿打断的人又是谁？”

听闻阴虎符丢失，魏无羡本蹙眉陷入沉思，这阴虎符若是被心怀不轨之人捡了去，那可麻烦大了，虽说只是半块，但是也不容小觑，断腿二字传入耳，急忙便拉着薛洋到一边的石头上坐好，抬手卷起薛小流氓裤腿，指腹在腿上轻轻摩擦着。现在虽看不出那腿上曾受过伤，但是罩不住会有什么隐疾，过于心疼，问题噼里啪啦的砸过去。

若是当时我魏无羡在，那他薛洋也不会如此狼狈吧？这样想着又忆及从阿箐共情里看到薛洋伤重的模样，越发觉得心疼，断腿的事那时就本想问，却被重逢的喜悦冲忘，现在再被提及只果断将人抱在怀里。

“还痛的话，我们去和蓝湛说一声，泡泡这里的冷泉，治伤效果还是很好的。”

“哪里就那么娇气？薛小爷我啊，可是狼呢，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必要损我者断骨碎筋。而孤狼若有了道侣，或许会像犬一样摇尾乞怜，一旦再恢复成了孤狼——谁敢惹，必要咬死对方的。汪！”

一连串如炮轰问题直引得薛洋忍不住发笑，什么狗屁名门正派，阴招也丝毫不弱，到底薛洋逃了保下一命，此时不慌不忙伸手拉好裤腿，窝在魏无羡怀里也没挣扎，再次被攥了手，十指交扣更是难得安心。

天色渐晚亦有璀璨的星，离和蓝湛碰头约定还有些时间。义城里总是浓雾，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乱葬岗里亦具是死尸，昏天遮地的阴煞邪气挡住日光。同样难得见到这种场景的两个人也渐沉浸在这短暂的安稳中。

彩衣镇临水，二人租了船沿路欣赏热闹，今儿又正巧遇上花灯节，姑苏话俏皮可爱，顶着莫玄羽脸皮的薛洋亦如那年的魏无羡，有姑娘家隔船丢来数颗枇杷，不得不说莫玄羽的脸确实和魏无羡有几分像，尤其易容术的人皮假面逼真，却见银子跳跃顶着张普通脸皮的魏无羡已然拿了两坛天子笑。

“阿洋可要记得，给你师父画个好看的脸，不然辱没他们蓝家的名声，我还怎么叫、蓝不要脸，嗯？”

“甚有道理。”

嬉笑间船停靠岸，两坛酒也都喝完，魏无羡暗叹薛洋酒量增长迅速，且他们二人也都没有醉意，便继续在节日庆典间游玩，再往岸边瞧去入目便见各颜色河灯，粉嫩荷花、雪白的兔、幽兰小船，开满水面恰如天上繁星，水天皆映亮成银河。

回望街道具是稀奇古怪的摊子，绕是薛洋也有些新奇，忽得见一串糖葫芦出现在眼前，薛洋毫不客气拿了就吃，魏无羡早就买好数串备着，又如变戏法般取出个四方规整孔明灯。

行至空旷处笔墨早已提前备好，薛洋拿着笔一时有些犯难，他不是不会写字，而是不知道该写什么东西。魏无羡则早有想法，挑了一面挥笔落墨正写的是:身前哪管身后事，浪的几日是几日。

又挑一面不慌不忙画了只猫儿，魏无羡更甚在那胖嘟嘟的猫尾处画了颗糖。饶有兴味看魏无羡的大作，薛洋也有了主意，遂提笔落画、正是一只胖兔子。

那兔子短小尾巴处似坠了根绳子，长长细线直连接到猫儿尾尖。

这盏孔明灯和万千灯融在一起，渐渐分不清哪个是他们刚刚放的，二人皆望向对方时，魏无羡先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呀？我家的小花猫，脏兮兮的，该带回去好好洗个澡才是。”

说话间魏无羡的手已然摸至薛洋脸上的人皮面具，那假面不知何时沾了墨，似猫儿胡子般刚好在脸颊旁。所幸趁这个机会，薛洋再开始重新制作人皮面具，一个容貌出众适合他们‘蓝家’露脸，一个则是‘莫玄羽’这‘金家人’。

戴好假面他们便如约来到姑苏云深不知处的山脚，眼前倒称得上是仙境，灵气萦绕对薛洋而言竟也格外舒服，流经金丹化灵力同怨气煞气互相纠葛，到底薛洋天赋确实不错，只是没有人系统正宗教过，魏无羡的金丹换给江澄以后也是首遭再回姑苏，正看见蓝思追和蓝景仪站在那里焦急等着，金凌和他们一道儿逛玩够便回了兰陵，其余的人也都各自离回，薛洋还没来得及用莫玄羽声线解释，蓝曦臣已然携蓝忘机而来。

给蓝家小辈们的说辞便是、莫玄羽的表哥有事先走了，而那戴了新假面的魏无羡则是‘蓝家一位远房师叔’，名讳不需问，只待数日便会离开。

见到蓝曦臣时薛洋到底忍不住笑得狡黠，于心间暗笑:小矮子啊小矮子，你的好二哥泽芜君，倒是信任你的很。夷陵老祖的身份被爆出，我这‘莫玄羽’不过是一不重要之人，而薛洋这金家客卿更是不值一提。

终归鬼道之祖在这儿，忽有门生来说无头凶尸暴起，本想着放进一个封恶乾坤袋里，尸块竟因为怨煞气自行缝补拼合。

一路跟去查看缘由，蓝曦臣看着那挥手似挥刀的凶尸惊讶蹙眉低唤声“大哥？”，魏无羡也立刻掏出由常慈安小指骨做的骨笛抵唇。像往常一样和蓝湛合奏一曲安魂，薛洋学的快亦能在旁侧拿另一支小指骨笛奏响安魂曲。

凶尸终安定下来，将无头尸重新收入封恶乾坤袋里，那凶尸体型与赤锋尊神似，尤其是泽芜君蓝曦臣都这样说，魏无羡终还是有些肯定了自己的推测——果然，和敛芳尊金光瑶有关。

泽芜君蓝曦臣信任敛芳尊金光瑶，同意宴会一同前往，就像含光君蓝忘机信任夷陵老祖魏无羡，任由魏无羡带着薛洋一起卷进这场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