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翎

【十六、最甜的东西】

酒香连同汤圆甜腻滋味在鼻尖生生叫嚣——快来吃我啊！

第一次这样直勾勾、眼巴巴盯着碗久久未动，记忆竟似回朔到前一个时辰、金陵台内房屋中、那碗染着血、带着甜的元宵滋味，已让薛洋忍不住探舌轻舔唇角。

将汤圆推推过去，看着一身女子装扮的虎牙少年直直盯着碗模样，难得的可爱，金光瑶托着下颚，一时有些恍惚。

上一次这般，是多久之前了呢？八年？十年？记不清了，也根本不敢细数时间。

两碗一模一样汤圆映入眼帘，薛洋手中还有两颗冰糖葫芦没入腹，所幸将手中的东西悉数塞给金光瑶，鼻尖清晰的通知:汤圆的甜腻比糖葫芦重。

——喜新厌旧怕说的就是此意。

魇足的咬一口汤圆，是很甜，可薛洋总觉得又缺了什么般，微偏头看了看身侧拿着冰糖葫芦眉目含笑之人，眸光微转快速舀一只汤圆塞入其唇中，不由分说再次从檀口中夺过来。

“嗯，小矮子推荐的，果然不错。”

这一天做的过度事情太多了，这下再被人别样的亲昵，除了略微别扭，金光瑶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了，只是眉梢眼尾带笑将这颇为‘大胆的姑娘’瞧了又瞧。

攥着冰糖葫芦的掌心冒汗，终是不要脸不过某人，薛洋的目光清澈却带了丝不敢细究神色，金光瑶为避免尴尬转而低头咬了一口冰糖葫芦。

的确，很甜，酒酿汤圆比糖葫芦，更甜。

这味道不止来自于味蕾，更多的，是心底难以名状的蜜味。

“成美…”毕竟是在街上，虽说没人注意到，但心底的不自然还是多少有些，“吃东西就好好吃。”

无奈低声提醒他，金光瑶真真猜不透眼前人的心思，明明知道他早已心有所属，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过度接触，已然让金光瑶慢慢开始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哪怕一开始就很清楚，只到现在还在自欺。

收手置于膝时，再度无意接触到锁灵囊，捏了捏锁灵囊，如同稚子般得意洋洋无声炫耀，哪怕明知道，这锁灵囊里的数片残魂，根本不会在乎正如同孩子般吃汤圆的虎牙少年，金光瑶唇角笑意略不一样。

【呵…多有意思，成美的魂都已经为你晓星尘完全沦陷了，你却根本不会在乎？】

心下阴冷的妒火猛窜，恶心成美？他晓星尘也配？

披了孟诗脸皮的薛洋才不在乎旁人会如何看，他在乎的，无非两人——金光瑶和晓星尘。

一个同类，一个玩具。

甜甜的汤圆由唇入腹，酒香醉人，薛洋从未于此刻想的这般清楚明白，小虎牙伴随着甜甜笑意，竟直达眼底。

乖巧般开心吃着两碗甜腻酒酿汤圆，终于见底，连酒汤都喝了干净。伸出舌舔了舔唇角，眼角余光自是看见某人眸中不可避免得意神色，颇为好奇的继续盯着金光瑶看，许是他正想着谁，薛洋却准准捕捉到一丝自己读不懂情绪。

【小矮子，你到底有何事情瞒着我？！我又当——对你持以何态度？魏无羡他…又会否真将晓星尘复活？为何此刻…我竟不那么想管晓星尘了…】

闹市下这二人竟异常安静，空气中弥漫着甜甜元宵气息，惟妙惟肖的女子声音率先打破沉寂。

“矮子你，会为了我一人，找遍天下最甜的东西吗？”

“嗯？”

回过神，狠狠撕扯着锁灵囊的手蓦然松开，金光瑶似这才发现，之前的自己在做什么蠢事，和一个死人较劲？

目光幽深盯着薛洋——成美…你可是察觉到我的异常了？若是如此、若是如此，该怎么做？想要藏的事，就一定要藏一辈子，哪怕不小心被人发现…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压下去。

“成美你在说什么？”

似是失笑出声，金光瑶对着薛洋，十分轻快的歪了歪头，心下微颤。

【我会！只要是成美要的，什么都会给你。那你，可愿为了我一人放下晓星尘吗？】

忍不住再次笑得温和，金光瑶早就知道答案了啊。

果然，糖这种东西…是不能沾的，现在就已经会妄想了啊，他对他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立场来问这个？

“成美怕不是忘了明日起，就要戒糖的事了?这天下最甜的糖…成美怕是吃不到了啊。”

有意无意避开薛洋直面的问题，转而提起了其它，金光瑶一直知:若成美知道了一切后，莫说是世间之最，恐怕连我金光瑶给的糖都不要了吧…

每次都会被演技精湛的金光瑶躲过了话题，薛洋第一次有些无奈，为何所遇之人——一个装听不见，一个装听不懂？

金光瑶是聋！而晓星尘则是瞎！

总归有个先来后到的，刚刚好不就正好？

晓星尘的糖是很甜，是绝境中带着星辰治愈之光的甜。而金光瑶的糖亦很甜，是平淡却又多姿多彩每一天乃至往后余生的甜。

【星尘太过遥远，缺了小指的薛洋，抓不住。可此刻…连最后唯独会为了我薛成美找糖的人…也要抓不住了吗？！】

“为何？怎会…吃不到？”

从来都是邪笑痞痞的语气，此刻竟只剩后怕——都要…离我而去了么？！

“成美可是忘了你要戒糖了？”

“啧！小爷的戒糖，只是一天缩减至五颗！小矮子，懂？”